肺炎第七日

在家里封锁了近一周,我才开始写我的肺炎日记。
今天早上八点四十从床上醒来,头发很油,身体很臭。一周的第一天,夏令时的第二天,我生怕自己醒不来。早上九点半有早会。就着豆浆和蛋糕,我开启了一天的工作。镜头对面坐着的是我的同事们,除我以外,还有一名印度女生在家工作。这不是我第一天在家工作了,我也很惊讶还有这么多同事在办公室,其中还有一个傻乎乎的中国女生。她一向笨笨的,我可以专门用一篇日记来吐槽她。总而言之,我老觉得她脑袋有问题。我觉得脑袋有问题的人很多,我生怕他们有一天联合起来打倒我。我很讨厌面对着一屋子人的感觉,因为觉得自己是错的。我坚持自己在家工作,因为我觉得病毒来了,风险很高。他们都不觉得有风险,所以都在办公室。根据有理便在声高的潜意识,我竟然对自己有些许谴责。

我希望时间能证明我是对的。为证明我是对的,就必证明他们是错的。就必须让他们染上病毒,磕倒在我跟前,悔不当初,承认自己的错误。我是很希望这一幕发生的,我又掩饰着我的喜悦,可怜的善心发作,又觉得即使他们错的离谱,也不应该那样惩罚他们。
毕竟我们非常明白,作为一名中国人,在病毒上有发言权。我几天几夜的关注着武汉的病情,关注着一个又一个渺小的中产阶级的陨落的故事,关注着眼泪,关注着崩溃,心情一度似死水又似洪流疏不出通路又到处泛滥,憋屈又纠结。可是我也试过了,声情并茂地告知同事病毒的恐怖,发作的迅速,用一个一个我彻夜难眠刷出的小故事,堆叠地尽可能立体,以唤醒他们所剩不多的危机意识。
谁知道呢,只收获了嘲笑,和恐怖分子的称号。
我告诫自己别再同情心作祟,就好好呆在家里吧。你若想要救人,首先人得觉得自己是病人,你叫不醒装睡的人,你更叫不醒睡得太深不愿醒来的人。
这世界的恶臭,让我真心希望它能停转一天,带走一批人,我更害怕这事情过后,一部分幸存的张扬的无畏的人,再四处叫嚣,这有什么好怕的。
人,应生而有畏。